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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爬下床走到窗口,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你六十四岁。室外,空气是灰色的,几近白色,看不见太阳。你问自己:还剩下多少个早晨?
一扇门已关上。另一扇门已打开。
你已经进入生命的冬天。”
“现在每天早上你仍出门检视花园里的雪,寻找色彩的迹象,番红花叶破土而出的最小尖端,木犀树丛里的第一抹黄,但至今仍一无所获,这一年春天将迟来,而你思忖着还要过多少个星期你才能开始寻找第一只知更鸟。”
“无节制的冷(有一天早上只有三度),小雨和细雨,迷雾和半融的雪,持续的烈风,但最主要的还是雪,它不融化,而当风暴一个接着另一个到来时,你后院的枝条和树木全都裹上了越来越长、越来越重的雪须。是的,这似乎要变成那些冬天里的一个,但尽管寒冷不适,尽管你无用地渴望春天,你依然忍不住佩服这场气象大戏的活力,于是你继续以男孩时期同样的敬畏望着飘落的雪。”
(保罗·奥斯特《冬日笔记》)
周末读诗第51期,冬至特辑。
本期编辑:柳逸
本文配图均来自冲田修一电影《横道世之介》
-雪人
华莱士·史蒂文斯(Wallace Stevens)
人必用冬日之心
凝视霜与枯枝
陈旧的松树上缀满雪;
寒流已有时日
看那被冰块缠绕的杜松,
远处粗粝的云杉闪耀
一月的太阳;不必去思考
那些痛苦在风的声音中
在几片树叶的声音中,
哪种是大地的声音
满是相似的风
吹遍相似倾颓的地址
对于雪地里的倾听者而言,
甚至,他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没有无,也没有有。
-陌生的海滩
北岛
1
风帆垂落。
桅杆,这冬天的树木,
带来了意外的春光。
2
冬天的废墟,
缅怀着逝去的光芒。
你靠着残存的阶梯,
在生锈的栏杆上,
敲出一个个单调的声响。
3
正午的庄严中,
阴影在选择落脚的地方。
所有的角落,
盐粒凝结昔日的寒冷,
和一闪一闪的回忆之光。
4
远方
白茫茫。
水平线
这浮动的甲板,
撒下多少安眠的网?
5
头巾,
那只红色的鸟,
在日本海上飞翔。
火焰的反光,
把和你分离的影子,
投向不属于任何人的天幕上。
没有风暴就够了,
然而也没有固定的风向,
也许是为了回答召唤。
翅膀发出弓的鸣响。
6
落潮
层层叠叠,
在金色的地毯上,
吐下泛着泡沫的夜晚,
松散的缆绳,折断的桨。
渔民们弯着光裸的脊背,
修建着风暴中倒塌的庙堂。
7
孩子们追逐着一弯新月。
一只海鸥迎面扑来,
却没有落在你伸出的手上。
-冬天的诗
罗伯特·勃莱(Robert Bly)
冬天的蚂蚁抖动着翅膀
等待贫瘠的冬天结束。
我用迟钝的,笨拙的方式爱你,
几乎不说话,仅仅一言两语。
是什么让我们各自隐秘地生活?
一个伤口,风,一个词语,一个起源。
有时我们用一种无助的方式等待,
呆笨地,并非全部,也没有愈合。
当我们遮藏住伤口,我们从一个人
退化成一个有壳的生命。
此刻我们感受到了蚂蚁那坚硬的胸膛,
甲壳以及沉默的舌头。
这一定是蚂蚁的方式
冬天蚂蚁的方式,那些被伤害之后
还想继续生活的方式:
呼吸,感受他人,还有等待。
雪来了,在长时间的沉默后
南希·威拉德(Nancy Willard)
雪来了,在长时间的沉默后
自它高空的居所,什么都没留
追赶着,拉锯着,加速着。
它落下来,苍白如燕麦片,
像被修剪了羊毛的羊一样承受着。
我窗前的猫惊讶地
观看。这么多羽毛,却不见一只鸟!
一整天雪都堆积在桌上
用干净的亚麻布,逐次地扫出
房间。饥饿的鹿散步
在面包一样的雪丘上。
你可以追随破碎的心
它们的蹄子在地壳上不断锤击。
夜复一夜,巨大的犁耙隆隆作响
捆扎,像脏衣服那样
把一切拖入哈德逊河。
此刻我扫视天空只为寻找雪,
寻找它曾赐予我的冰爽的脸颊,
寻找它已稀薄成花瓣的身躯,
寻找它安睡的宁静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