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韩领导人金正恩9月10日搭乘火车前往俄罗斯，12日证实抵达俄国边境，预计同日会见俄国总统普丁。 图／美联社　

文／黄家豪（香港国际问题研究所研究员）

北韩领导人金正恩在2023年9月12日，搭乘火车抵达俄罗斯边境，预计同日将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威）与俄国总统普丁会面。这是金正恩在2019年之后，睽违4年再访俄罗斯、第2次会晤普丁，国际关注俄罗斯是否将向北韩请求支援军武弹药，以求补充乌俄战争的战损——事实上，自乌俄战争爆发、俄罗斯遭遇国际制裁以来，情势迫使克里姆林宫必须仰仗现存的极少数国际盟友，其中也包括早在国际孤立已久的北韩。

此前，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Sergei Shoigu）已在7月，与中国人大常委副委员长李鸿忠率领代表团到北韩参与“韩战停战协定签署七十周年纪念活动”，当中包括规模庞大的阅兵仪式等表演项目。北韩官方媒体《朝中社》报导，绍伊古应金正恩邀请参观北韩武器装备展，官方发布的图片显示绍伊古与金正恩两人在一批洲际导弹前走过，并介绍称该批导弹射程可以到达美国本土。

《朝中社》的照片还包括绍伊古与金正恩在一批武器面前倾谈，背景中可以见到有酷似美国“RQ-4全球鹰”无人侦察机和“MQ-9收割者侦察机”的机种，也有不少导弹发射车。事实上从乌俄战争的前线消息和照片，也许可以留意到俄军战俘或瓦格纳集团领袖普里格津之前发布的影片，都显示了俄军前线炮弹不足的问题；据一些缴获的俄军文件和通讯纪录显示，俄军目前每日生产约700枚炮弹，远远不及前线消耗量。

克里姆林宫在中国和印度两个最大潜在盟友均不可能公开大规模军援的情况下，伊朗以及北韩两个同样被国际孤立的国家会否成为俄国军援的最后希望？

7月俄罗斯国防部长绍伊古率领代表团到北韩参与“韩战停战协定签署七十周年纪念活动”。 图／法新社　

绍伊古与金正恩在一批武器面前，背景中有不少导弹发射车。 图／法新社

▌俄国急剧恶化的政经和外交环境

乌俄战争开始后，俄罗斯国内军事经济情况逐渐变得恶劣，经济依然可以依赖出口石油天然气与中国、印度等国家勉强维持；但在军事上，乌克兰获得西方各国军援，俄罗斯军备落后苦况在战争初期已经表露无遗，且乌克兰在取得西方情报和远射武器支援后，不断攻击俄军补给线和弹药库，使俄罗斯缺乏弹药火炮的情况更见明显。

不少国际媒体先前的报导均表示俄罗斯曾经求助中国和印度以购入无人机、电子设备、苏式火炮和炮弹，但明显地以如今俄罗斯的国际情况，中印两国明面协助俄罗斯将会是外交自杀。因此俄罗斯只能够面向同为“国际孤儿”的伊朗和北韩寻求协助。

因此，相比起中国代表团的低调参与，俄罗斯对北韩的阅兵式和活动参与程度之高令人咋舌：绍伊古是苏联解体以来第一个前往北韩参与官方活动的俄国国防部长、亦是罕见高调参观北韩军事展览的外国政要。北韩或俄罗斯官方都没有正式公布两人的会谈内容，只是提到双方讨论“国防、国际安全等共同关心的议题”。绍伊古称赞“北韩军队的实力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同时转交了一封总统普丁亲自签名的信件。

实际上，自从俄罗斯在2014年吞并克里米亚后，因北韩承认俄罗斯对克里米亚的所有权，两国的关系逐渐好转；北韩也曾在当局允许下，于俄罗斯的设施中进行核子研究和实验、2017年两国同意扩大铁路连接，方便物资来往两国。而乌俄战争后，北韩更是仅有的5个承认乌克兰东部的亲俄“顿涅茨克共和国”和“卢甘斯克共和国”的国家，不难想象在乌俄战争中被国际孤立的俄罗斯，为何紧抓与现存寥寥几个盟友的关系。

金正恩9月10日自平壤出发，搭火车前往俄罗斯。随同金正恩的，包括北韩政府及军方高层，如外务相崔善姬外、劳动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李炳哲、党中央军事指导部部长朴正天等人，从这些人的职权来看，对双方峰会的武器交易议题最有发言权，凸显了金正恩此行浓重的军事色彩。
图／路透社　

一列带有黄色装饰的绿色火车在北韩与俄罗斯边境上行驶，经过写着“迈向新胜利”的标语；该火车外观与金正恩此前出访时使用的火车相似。 图／美联社　

▌平壤反应暧昧

然而，与伊朗爽快地向俄罗斯售出无人机（以换取战机）不同，北韩对于支援俄罗斯似乎保持一种似是而非、犹豫不决的态度，并对外界的“与俄合作”的质疑一直采取极速否认的态度。

北韩对俄罗斯的所谓“支援”，只有口头同意在未来派遣劳工队到顿涅茨克、卢甘斯克进行重建工作。

虽然北韩与俄罗斯之间的铁路在2022年十一月结束因疫情的封锁，重新互通，之后也有卫星影像拍摄到北韩和俄罗斯互相派出机车到对方的轨道上行驶，然而照片中仅见到列车只有一部机车连结数节平板车，完全不是进行军事运输数十节列车的货物运输情景。因此虽然美国情报表示北韩有向俄罗斯运输火炮和炮弹，但外界普遍推测数量不多。

北韩作为先军国家，一直将尽量多的资源投放在军事方面，北韩虽没有太多现代先进武器，但是其武器库依然有大量的传统热兵器。据南韩国防部在2021年的报告中估计，北韩目前有超过1万门火炮服役中，储藏的炮弹数目可能有百万枚之巨。

乌俄战争表明了俄罗斯虽然表面上号称拥有先进军备，实战中依然倚赖传统火炮而非空中支援或导弹攻击地面目标，而俄罗斯的军事潜力在因其在近15年逐渐削减军事支出而变得薄弱，除了坦克等重装备数量不足而要启用早已封存的陈旧装备外，火炮和炮弹库存都在激烈的地面炮击中损耗殆尽。

如果北韩能够提供其炮弹予俄国，或许的确可以解乌俄战争燃眉之急。但是这些终究不过是传统火炮，对于急需先进导弹，军事设备——在瓦格纳集团兵变后，甚至军人——的俄国来说，只怕是杯水车薪。更重要的是，对于平壤来说，除了化石燃料以外，俄罗斯能够提供北韩什么？

更重要的是，看似狂人、但实际非常精明的北韩领袖金正恩，真的需要克里姆林宫吗？

首尔火车站电视播报金正恩访俄新闻，引用前次2019年金正恩与普丁会面的旧照片。 图／美联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