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屋檐下的“美国梦”:去留一直在心头打转
2017-11-14 05:28:33
来源:世界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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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妈妈曾在类似博物馆复原的这样一个衣厂车间工作。(美国《世界日报》)

11月13日电 据美国《世界日报》报道,1965年,黄一冰同母亲和二妹从中国香港移民纽约,投奔父亲。正值《美国移民暨国籍法案》(INA)签署。1882年的《排华法案》在1943年被废除,但直到22年后的10月3日这一天,约翰逊总统签下那一笔,取消国家配额移民的限制,优先考虑家庭团聚,华人移民才激增。黄一冰的叔伯姨妈……先后都来到美国,散居纽约、芝加哥、华盛顿特区等地。

 

 

贝拉姐妹的卧室。(陆怡雯/摄影)

“一首歌让我变成美国人” 男的做餐馆招待,女的做衣厂裁缝,黄家可谓典型的唐人街新移民双工家庭。父母辛苦把小孩拉扯大,个个念了大学,实现这个家庭的“美国梦”。如今59岁的黄一冰,一路从曼哈顿喜士打街的42小学开始,入读亨特高中,考上名校耶鲁,现在联邦农业部任职图书馆员。二妹Alison在伯灵顿服装厂(Burlington Coat Factory)做法律行政助理。小弟Kevin则从事计算机业。 1968年,黄家搬进曼哈顿地兰西街81号四楼。在那套二卧公寓里,三姊妹住次卧。一冰和Alison睡上下铺,双层床的对面是小妹的床。孩子们会在楼里最喧闹的时候逃去通风井(air shaft)玩耍。Alison记得自己常常敲开二楼邻居、一个波多黎各裔邮递员的家门,请求从他家窗户钻过去。通风井冬暖夏凉,抬头是一片天。各家各户做饭的香味弥漫空中。波兰犹太裔爱泼斯坦(Epstein)一家的女儿贝拉,在71岁时回首童年,仍记得煮鱼的味道鲜香如初。她家在二战时逃离大屠杀来到美国,从1955年到1961年住在楼里。黄妈妈和Alison一直住到2014年,是大楼最后一批住户。

 

 

厨房里的香味,从窗户散逸到天井,是地兰西街81号住户的共同回忆。(陆怡雯/摄影)

也正是在这栋楼的岁月,黄妈妈入了籍。“成为美国公民”那一刻,当年在八月十五中秋节背着二姑娘,跟大女儿拎着电饭锅、碗盆、月饼到纽约的情景,历历在目,令她感恩眼前的日子。 而对贝拉来说,听着录音机里播放Paul Anka的Oh Diana这首歌某一刻起,使她感觉自己“成为了一个美国人”。

 

 

小妹的床边挨着书桌。(Tenement Museum)

“去留一直在心头打转” 近乎半个世纪之隔的2013年,从浙江一个沿海城市到纽约的艾华(化名),孤身一人开始在美国打拼。念完研究所,在一家小型主流公司做财务,也找到另一半,好歹在美国拥有了唯一亲人。对艾华来说,掰着指头算何时能拿到绿卡,又一直没断了回国的念想。 “父母来过两次,不会考虑移民。”独生子的他,想到这一层就心里隐隐揪痛。留学潮在转向,很多同学已经飞回祖国开拓机遇,创业的创业,打工的也一年一个样,有的做到公司小主管,负责抓项目,前景可观。

吃住在法拉盛,这个亚裔新移民开辟出的最大成熟聚居地,家乡味容易寻,乡音也时时听。跟黄家姊妹1970年代成长的曼哈顿下东城很是不同—那时那地,各族裔杂处的移民租客住宅楼(所谓tenement housing),比比皆是。

 

 

移民租客住宅楼(tenement housing)内一个整旧如旧的公寓房。(Tenement Museum)

常常地,早上醒来,透过窗户听见嘈杂市声,艾华会怀疑自己身处中国某个县城。他觉得自己的美国生活缺了点什么?下班后,跟白人同事再没社交。性格喜静的他,闲来研究一下美式足球的规则,却常常走神。

一家庭的房子,各道门上锁,违规变成四户,房东居其一。在这般寸土寸金之地,全套既租不起,分租的需求天然生长。跟女友在房内说话要压低声音,用厨房要分开时间段。虽然大家来自同一国,但对门邻居甚至一直没见过面。搬进去第一天,马桶就不通。他看着厕纸在水面老冲不下去,忽然有一种很沮丧的感觉。

“找到房东,他居然要我出20元(美元,下同)维修费。不是我们弄的啊。” 他和女友打算咬咬牙筹首付,买一个小公寓赶紧搬走。见同寝室的小兄弟回国买了房,朋友圈发的装修图、温馨居家照,令他每每想:国内居住条件已经这么好,所谓车子房子的“美国梦”,还有什么稀奇?

 

 

如今的曼哈顿果园街103号。(陆怡雯/摄影)

“那时的租金便宜极了” 在纽约,平均1500元可以租到约270平方尺的房子。艾华在法拉盛39街附近的套房大致这个面积,租金1100元,也不能说太贵。 而黄一冰记得1970年代的地兰西街81号老屋,连厨房、卫浴间、起居室、两个卧室—一家六口住四个半房间,挤是挤,但租金左右不过100元,“便宜极了(ridiculously low)!”说着她自己都笑起来。 多年来,每次只是因为做一点维修什么的必要修整,才涨个大概10元。用她的话说,“住着那么便宜”,“住进去就不想搬”。

 

 

黄一冰(见图)跟妹妹Alison曾睡上下舖。(陆怡雯/摄影)

近年,移民租客博物馆(Tenement Museum)从犹太房东手里买下这栋楼,改辟果园街103号为入口,底楼是博物馆礼品店,楼上修复了分别来自波兰、波多黎各和中国三个家庭的旧貌,做成主题为“同一屋檐下”(Under One Roof)的多媒体导览展。 馆方逼迁住户的流言曾在小区流传,时任馆长Morris Vogel在2016年还特意澄清:楼里的六户租金管制(rent controlled)和租金稳定(rent stabilized )公寓住户,其中包括黄家,已就近安置,租金不变,且保证不再调涨。

 

 

爱泼斯坦家餐厅。(陆怡雯/摄影)

同一年,附近的果园街134号房东,长期名列纽约市最坏房东名单的格罗曼(Steven Croman)因逼迁稳租公寓租客,通过不当手段牟利而遭控罪。在这个对缙绅化态势神经紧绷的中低收入小区,黄家旧居成为一个现代美国梦的样板间——展示新移民工人阶层如何在政府帮助下,酝酿和实现新大陆新生活的梦想。

时移势易,站在去看导览的游客中间,这样一个样板间呈现的美国梦,却令艾华感觉既新鲜,又湮远。“毕竟他家比我们早来快50年,情况很不一样了。”他的话语间透露着对未来的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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