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托邦 从理想到历史
2016-10-16 11:03:46
作者:罗伯特•斯基德尔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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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生活网 sUperLIFE.ca专讯】世人一直梦想着这个世界没有苦难,没有不公平,尤其是没有工作。亚当和夏娃被安置在花园里,“树从地里长出来,可以悦人的眼目,其上的果子好作食物”。直到后来,亚当、夏娃堕落,上帝惩罚他们必须辛苦劳作才能有饭吃。“肥沃的土地主动献出其丰饶的物产”(赫西俄德),“每条河流都流淌着葡萄酒……鱼儿会把自己烤熟,上到餐桌上来”(特勒克莱德斯),这些就是希腊诗人梦想中的“黄金时代”。

▵ 伊甸园(希伯来语:גן עדן),根据《圣经·创世记》记载,耶和华上帝照自己的形像造了人类的袓先,男的称亚当,女的称夏娃,安置第一对男女住在伊甸园中。伊甸园在圣经的原文中含有快乐,愉快的园子的意思(或称乐园)。

几个世纪以来,这些古老的梦几乎没有变化。中世纪的安乐乡到处是烤猪,它们的背上插着餐刀,四处走动。《巨石糖果山》(Big Rock Candy Mountain)是20世纪20年代的一首流行歌曲,它描绘了这样一个世界:母鸡下的是半熟的鸡蛋,酒从岩石上淌下,而且人们会“绞死发明工作的蠢货”。

这些民间流传的乌托邦之梦世俗而且天真,反映了人们对闲散和舒适生活的渴望。哲学家宣扬的公民乌托邦则不太讨人喜欢,他们认为人的欲望应受理性政府的约束,而不是简单地加以满足。这种观点可追溯至柏拉图的《理想国》(Republic),它描绘了一座由文明的精英守护者治理的理想之城,他们共同分享包括女人在内的一切,并在国家的指令下,与女性定期繁衍后代。

▵ 《理想国》是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在大约西元前390年所写成的作品。它以苏格拉底为主角,采用对话体的形式,共分10卷。

1516年,托马斯·莫尔写出《乌托邦》(Utopia)一书,赋予这一理念以正式的名称。这部作品的描写同样冷酷残忍:各个阶级的人共同拥有财产,而不是只归统治者所有;人们一天只工作6个小时,但工作时间的缩短不是依靠技术进步实现,而是通过定量配给饮食来严格控制人的食欲,结果“生活中的小乐趣受到了严重破坏”;饮酒被禁止,所有人都穿着相同的灰黄色衣服;闲暇时光不是用于消费(没有什么东西可用于消费),而是“快乐地学习、辩论、阅读、吟诵、写作、散步以及玩游戏”;“每个人都在盯着你,所以,你实际上是被迫从事你的工作,并适当合理地运用你的空闲时间”;女人要服从男人的命令,多次通奸的人要被处死。

▵ 16世纪托马斯·莫尔书中乌托邦插图

所有现代文明之前的乌托邦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它们都不是历史事实,要么是神话,要么属于永远无法重现的过去(伊甸园、黄金时代),要么在世上根本就没有出现过。柏拉图的理想国是一种纯粹的想象,是飘浮在经验世界之上的梦境。正如莫尔的乌托邦对应的希腊词汇outopia所表达的那样,这是一个“不存在的地方”。除了凭借理想自身的说服力之外,柏拉图或莫尔对于自己的理想如何实现一无所知。(柏拉图充满希望地谈到要让哲学家成为国王,但我们不清楚他对此到底有多认真。)问题是,历史并没有如当时设想的那样给乌托邦的实现提供契机。它没有体现出进步的动力,就像四季轮回一样,只是一种从诞生、兴盛到衰亡的周期性过程。强大和扩张之后是奢侈和堕落,如此周而复始。

尼科洛·马基雅维利简洁地总结了这种特点:“勇猛产生安定,安定助长安逸,安逸导致混乱,混乱带来毁灭。反之,毁灭萌生秩序,秩序催生勇猛,接踵而至的是荣耀和好运。”1891年,教皇利奥十三世宣称:“一个世纪里发生的事就好像另一个世纪里发生的事。”到了20世纪,我们看到的则是斯宾格勒、汤因比和索罗金的循环历史观。

▵ 尼科洛·迪贝尔纳多·代·马基雅弗利是意大利的哲学家、历史学家、政治家、外交官。他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重要人物,他所著的《君主论》一书提出了现实主义的政治理论,另一著作《论李维》则提及了共和主义理论。

犹太先知,尤其是以赛亚,率先提出了另外一种历史观,即历史是正义与邪恶斗争的故事,且以正义的胜利达到高潮。这种观点认为历史的进程是有方向性的,而不是周期性的,是正义的,而不是邪恶的。它取代了马基雅维利的历史观,并期盼一个完满的结局,也就是“狼和羔羊同居,豹与小羊同卧”。这种历史观被早期的基督徒传承下来,其高潮时刻现在被确定为“基督的再次降临”。《圣经启示录》预言将有“一个新天堂和新大地”,在那里“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和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 以赛亚,他是圣经以赛亚书中的主要人物,传统上认为他是该书的作者。他是公元前8世纪的犹太先知。

千禧年的种子深植于基督徒的意识之中,随时准备在艰难或动荡的时候萌芽。但是,主流基督教教义却审慎地与之保持距离。圣·奥古斯丁曾是柏拉图学派的成员,他没有把他的“上帝之城”设置在历史的尽头,而是完全置于时间之外,不过,“人类之城”却要听任古老的周期性命运的摆布。因此,神的历史和世俗的历史被严格区分开来。但是,两者交织的可能性始终存在。弗洛拉的约阿希姆是12世纪的一位神秘主义者,在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的基础上,他独创了一套关于人类历史的理论体系。圣父时代因基督降生而终结,圣子时代即将结束,圣灵时代即将来临,届时,所有基督徒将在一个新的精神王国里团结起来,不再受法律条文的约束。可以确定的是,约阿希姆指定的那个年份到了,又过去了,但什么都没发生,于是,他的教义被贬斥为邪说。

与浮士德式交易相关的想法是,邪恶属于救赎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种想法隐藏在许多基督教理论的背后。正像很多神父观察到的那样,如果亚当没有堕落,基督就不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那么,亚当的罪就是一桩“快乐”的罪,是“幸运”的堕落。但是,开这种先例是危险的做法。圣保罗反问道:“我们是否应该继续犯罪,以便让恩泽广存?”回答是迅速而坚定的:“上帝不许!”除此之外,基督教正统观念从未给出其他答案。为了实现未来的良善而容许现在的邪恶存在,这完全是天意。人类绝不能顺从天意,而要遵从国家的法律,法律绝对禁止邪恶。

▵ 浮士德是欧洲中世纪传说中一位著名人物。可能是巫师或占星师,学识渊博,精通魔术,为了追求知识和权力,向魔鬼作出交易,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但是,随着正统基督教派的控制在欧洲宗教改革后有所松动,圣保罗的问题被重新提出。雅各布·伯麦是16世纪路德教会的神秘主义者,他在上帝身上看到了一种黑暗、动态的特质,他称其为“深渊”。约翰·弥尔顿笔下的撒旦是一个高尚、善辩的人物,而不是中世纪那个丑恶的半人半羊形象。威廉·布莱克说过一句著名的话:弥尔顿是“邪恶的同党,而他自己却不知道”。布莱克本人比伯麦和弥尔顿更激进,他把邪恶看作一股充满生气的、富有创造性的力量,是对静态的、谨小慎微的美德的一个必要补充。威廉·布莱克在《天堂与地狱的婚姻》(The Marriage of Heaven and Hell)中写道:“没有对立就没有进步。吸引与排斥,理性与能力、爱与恨,它们都是人类生存所必需的东西。这些对立产生了宗教人士所谓的善与恶的概念。善是被动的,它源于理智。而恶是主动的,它源于冲动。”

当凯恩斯写作“我们后代的经济前景”那篇短文章时,这种神秘主义传统中的诸要素可能萦绕在他的脑海里。(顺便说一句,凯恩斯对炼金术非常着迷。)但是,凯恩斯之所以支持浮士德式交易,更直接的原因在于经济学的纯粹世俗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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