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华人身份认同迷思:加拿大视为中国人!
2016-09-14 08:57:44
来源:今日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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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生活网 sUperLIFE.ca专讯】不论是在强调“大熔炉”的美国,还是实行多元文化的加拿大,公开抨击某个族裔如今都会引起极大麻烦,且华裔大多聚居,选票集中,政客和媒体也不会轻易“捋虎须”,但“看不起的歧视”仍然存在。

“比美国人还像美国人”

在北美,曾几何时,华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融入主流社会”:为了生存的需要,最讲究薪火相传的华裔也不得不入乡随俗,努力去适应新环境。但问题随之而来——什么是“主流社会”?怎样才算“融入主流社会”?

二战后,尤其是上世纪80年初新保守主义崛起后美国华裔新移民,曾以为自己“终于想通了”:在美国这个“种族熔炉”,主流社会就是抛弃原先的一切,转而尽可能地“美国化”,让自己从“外包装”的语言、生活习惯、个人形象,到“内在”的思维模式、价值观和家庭亲情观念,都亦步亦趋地改造成和当地人无异的状态(至少看上去如此)。也就是说,尽可能回避自己作为一个华人的身份认同,转而主动去认同“我是一个美国人”。

图片来自网络

这种所谓的“美国梦情结”在被称作“中生代华人移民”(上世纪80年代中至2005年前后)的一代华人移民(不论来自两岸三地或者其他地区)中最为普遍,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生存需要——要尽快适应新环境,并尽可能在这个新坏境里获得更有利的生存氛围,就必须在各方面和已“领先一个身位”的竞争者们“拉平”,因此必须让自己“比美国人还像美国人”。

为了尽快“融入”,不少这一代华人移民甚至不惜采取一些偏激的手段。笔者结识一位出生在美国盐湖城的香港移民二代(有较浓厚的华人情结),他对我说,当年盐湖城的华裔不多,来自中国大陆的“新”(上世纪90年代初)移民更少。某年,社区里迁来一户来自中国大陆中部某省的华人新移民,我朋友觉得很有亲切感,散步时碰上便主动打招呼,结果那对夫妇“如临大敌”,男主人甚至还用非常生涩的英语说:“请说英文,我不会中文。”(朋友的姐姐在社区的新移民语言培训班兼职,因此知道这对夫妇的英语口语其实很糟糕。)后来这家的孩子和朋友家的小外甥小学同班,混熟后,小孩告诉朋友的外甥“我爸妈不让我们和你们家多说话,怕‘中国人把你的习惯带坏了’。”

一位移民美国20多年的老朋友解释称,面对美国这个“强势主流社会”,他们那一代华人移民如此“极端”也是迫不得已:必须通过这种近乎自虐的“压迫式自我暗示”,才能改掉自己“不脱华人习气”的“恶习”,让自己“看上去更像个美国人”。她说,他们那里一些大陆中生代移民还曾用过所谓“新加坡问答法”——别的华人问“你是哪里人(指来自大陆哪个省市)”,一律大声喊出“标准答案”,即“我现在是美国居民”,然后“再说”。

美国唐人街 图片来自网络

但这种“去华人化”的自我暗示法在现实中经常碰上“玻璃天花板”的烦恼。某次在归国航班上和邻座的一位美国华裔中年人攀谈,他说他儿子一岁就随他移民美国,上中学后经常对祖父母怒吼 “不要说我是华人,我不是华人,是美国人”,结果他一怒之下把孩子拉到一个人来人往的商圈,问过路人“你们看他是哪里人”,结果几乎所有回答者都说“中国人”“亚洲人”,这个结果让孩子很怅然。而身为创业公司合伙人,曾是大企业高级白领的父亲不无感慨道:“你华人的脸在别人眼里能改么?既然改不了,为什么要回避这个现实?”

美国中生代华裔移民的这种“融入主流社会”情结在加拿大中生代华裔移民中同样存在,但后者更多了一个困惑——什么是“主流社会”?

和美国不同,加拿大的国策是“多元文化”,整个社会是一个各族裔普遍保留各自传统、习俗的“调色板”,在中生代移民聚居的多伦多、温哥华等大城市,很难说哪种文化就是主流文化,也很少有人提什么“加拿大梦”。笔者前几年曾在温哥华参与过一个“全球华文媒体研讨会”,会上一位温哥华当地的中生代移民就坦承,自己就曾困惑于“想融入而不知融入什么”,并一度“把放弃华人传统误当作融入主流社会”。

美加都有“两头黄中间白”的类似现象,即早期的“老侨”和2005年后的“新侨”往往有着更强烈的华裔认同,也更愿意让子女接受华人文化,而中生代的移民则更喜欢“融入”。有研究华侨华人的当地学者指出,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生存需要,也和中国及华人的国际地位有关。

“老侨”移民的年代,中国和华人的国际地位较低,在北美几乎没有“融入”的可能,这迫使他们不得不抱团取暖,而普遍低下的文化水平又使得他们被动的保持华人本色;“新侨”的文化程度则普遍较高,外语能力较强,对自己的生存力充满自信,不会单纯为生计而“委屈自己”,且他们生活在中国和华人国际地位高,、自认华人不觉得“低人一等”、中文非但不“减分”,甚至还普遍被视作“求职助推剂”的时代,主观上也愿意保留一份华裔认同。而夹在中间的中生代移民,一方面当地社会较“老侨时代”宽容,给他们一条“融入即上进”的道路,另一方面不可避免存在异国他乡生活的自卑感和信心缺乏,矫枉过正也是很正常的。

如今北美华人在“主流社会”认同方面已成熟了很多。一位温哥华华人名流说得好,所谓“主流社会”,在北美就是由无数族裔组成的统一体,遵守当地法律和道德规范,适应并积极参与当地的政治、社会生活,关心当地社区,与此同时保留自己作为华裔的文化传统,这就是“融入主流社会”。笔者的大儿子出生在加拿大,但能熟练说、读和写中文,和其他华人孩子交往时,在教学楼只说英文,出了教学楼大门会说“现在我们离开公共场合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说中文”。别人问他“你是哪里人”时总是回答“我是加拿大的华人”,在我看来,这是比较不错的答案。

走出唐人街

北美大城市大多有唐人街(或称华埠),在很多当地人和中国大陆、港台人眼里,那就是北美华人的轮廓线。

这曾经是正确的:在19世纪的“排华年代”,北美华人不得不挤在唐人街抱团取暖,以在异国他乡抵御歧视,艰难生存。但随着时代的发展,“族裔平权”理念变成“政治正确”,越来越多的华裔二代、三代开始走出唐人街,而中生代、新生代移民则很少像“老侨”那样,把唐人街选作踏上北美土地的第一个落脚地。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几乎所有历史悠久的北美唐人街,都带有严重的所谓“唐人街综合征”:脏乱差、缺乏上进机会、陈陈相因、“老爷侨团”世袭令人窒息……号称“北美第二大唐人街”的温哥华华埠,近20年来几乎成了“老人家园”,年轻人的纷纷离去让曾经繁盛的华埠小商业凋零败落,而华埠商业的衰落则促使更多华裔远走高飞,成为恶性循环。

一些客观原因也让更多华裔移民远离唐人街。一位初移民时落户温哥华华埠的唐山籍朋友说,当初他选择华埠,是因为觉得那里都是中国人,方便,亲切,结果没多久就发现并非如此,“商场、超市、打工的地方,都是粤语的天下,你说普通话就会被歧视,让你觉得很难受,不到3个月就搬走了——当‘二等公民’已经够呛,谁愿意当‘三等公民’?”

不少生长在唐人街的华裔也会出走。笔者结识了一位祖籍福建的小伙子,他出生在温哥华华埠,但大学毕业后就几乎没怎么回去,照他的说法,是“不愿过父母那样的生活”——他的父母是当地一百年华人社团的领袖,一心盼着这位独子继承社团领袖的职位,以及那所虽然破败不堪却敝帚自珍的“会所”的管理权。

随着时代的变迁,中生代、新生代华裔在华埠以外形成了新的、更现代化的华人聚居区。比如加拿大温哥华地区的列治文市,人口不到20万,其中亚裔占60%以上,华裔比例高达43.6%,是亚洲以外华裔比例最高的城市。2012年10月加拿大联邦统计局公布的资料显示,在列治文市以国语、粤语、闽南话等为母语的常住居民比例高达40.9%,首次超越以英语为母语的比例。

与“唐人街之变”相应的,则是华人社团的变迁。“百年侨团”虽普遍仍在延续,却已纷纷“失血”(如一位渥太华的同乡就曾戏称老侨团都变成“老年协会”了,他年近半百,却已是自己所属某百年侨团里最年轻的骨干),而新社团则更活跃,更年轻化,也更现代化,老侨团的“江湖气”被类似联谊会的现代社团气息所取代。当然,新社团和老社团一样,也存在不少问题,比如“人头团”现象(在温哥华,曾有人戏称“会长社长总数比华人总数少不了多少”)和“能共患难不能共安乐”的痼疾,等等。

看不见的歧视

不论是在强调“大熔炉”的美国,还是实行多元文化的加拿大,公开抨击某个族裔如今都会引起极大麻烦,且华裔大多聚居,选票集中,政客和媒体也不会轻易“捋虎须”,但“看不起的歧视”仍然存在。

曾有当地非华裔研究者指出,北美主流媒体对华裔情况的了解并不缜密,如《温哥华太阳报》就曾在“艳照门”事件的报道中错用当事人照片。在很多时候,主流媒体往往会刻意回避华人的一些重大、敏感活动,如为抗议“人头税”,加拿大华裔商户曾自发在每年7月1日关门停业,为时长达数年,主流媒体却视若无睹;一些地方性电视台、报纸时或刊登针对华裔“不良小节”的报道,在加西,这些媒体的抱怨主要集中在华裔(尤其广东、福建裔)中黑帮势力较猖獗,有人种植大麻牟利,以及香港移民中“富二代”热衷飙车等颓废生活方面;而加东则针对华裔卫生习惯差、在别人社区通宵钓鱼等反应强烈;各地普遍共有的反感则集中在盗版影碟、假文凭、非法移民、中餐馆卫生状况等。

前面提到的加拿大列治文市,近几年出现过多起耐人寻味的事件:如2008年市民鲍勃·弗里德兰投稿《列治文论坛报》,称华裔人数暴增,将令当地人丧失地位,最终卑诗省有“沦为中国自治区的危险”。2010年起,当地多个商场、学校等公共场所出现匿名辱华涂鸦。2013年后,当地非华裔两度掀起针对市内店铺中文招牌的“联名请愿”,要求市政府立法强制要求招牌、广告必须2/3使用官方语言。2016年初,威灵顿公寓10名说英语的业主将业主委员会告上法庭,称该业委会开会全程说普通话,“有排斥非华裔业主之嫌。”

这些耐人寻味的事往往打着“反对种族歧视”的堂皇口号,将华裔称作“歧视者”,但实际情况却通常并非如此。如“招牌问题”,列治文市政府为核实情况仔细检查了该市全部的1394块店铺招牌,结果完全没有英文的只占4%,而没英文、只有中文的仅13块,为此抗议者却大动干戈、兴师动众折腾多年,迫使市政府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调查、应对。又如“业主委员会语言问题”,业主委员会系民间机构,并不存在“必须说官方语言”的问题。

之所以出现这些场面,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华裔在当地比重上升太快,原本以“主流社会”自诩的英裔白人和其他族裔感到“好时光一去不复返”,而部分华裔则真的把新居住地当作“解放区”,不仅把国内的优点、也把一些缺点和陋习(如待人接物不友善、小圈子封闭、随地乱扔杂物、不遵守交通规则和停车秩序混乱等)一并带了过来。这不仅让包括大多数华裔在内的当地居民不快,也容易被本就对当地“华人化”心存芥蒂者抓住把柄,

其次,相对其它族裔,华裔通常有勤奋好学、善于理财和储蓄等优点,尽管许多华裔家庭,尤其是新移民家庭的收入状况其实不如当地人,但住房、生活水平和手里存项却总显得比其它族裔更多,这常常另一些当地人感到不平衡,觉得“华裔抢走了自己的饭碗、住房和财富”。其实许多数据都显示,“感觉有时是错的”,比如列治文所在的大温哥华地区,“中国人炒热当地房产”的程度其实远远被夸大了,但在选举社会,“跟着感觉走”往往会更有号召力和人气。

第三,华裔和非华裔各有“绝对的政治正确”,后者高举“融入主流社会”“反对选举性族裔歧视”的旗号,而前者则拿加拿大国策中“尊重多元文化”和“非官方行为不受官方约束”的精神说事,几年来的拉锯可谓势均力敌。问题既然总也解决不了,华人的影响力却与日俱增,矛盾自然也就隔三差五爆发一次。

传统上当地华裔、尤其是有家有业的“侨领”(因为当地“侨领”,多为香港裔,因此被称为“粤语系”),往往采取自省、自我约束,“先让一步”的方法,希望对方同步妥协。不过,近10多年来,列治文华裔居民构成发生了巨大变化,有大陆背景的移民数量后来居上,他们普遍年轻、英语好,工作和收入都不错,也善于直接和当地人及其它族裔,乃至政府官员、媒体和民意代表接触沟通,因此这些被戏称为“国语系”的华裔越来越不买“粤语系”的账,认为后者没资格代表自己的意愿。这种情况下,你越让他“自律”,他越要高唱“解放区的天”,甚至有一位大陆背景的媒体人在当地的中文电台高呼“什么是主流社会?在列治文华人就是主流社会”,引来“国语系”一片喝彩。而“粤语系”传统的隐忍自省之道,也变得越来越难以走得通了。

2016年初轰动全球的纽约梁彼得案,其实也折射出这种所谓“北美华人大对立”的问题。其中一派认为梁彼得“罪有应得”,审判过程“毫无问题”,另一派则“一口咬定遭到种族歧视”,并扬言“要为梁彼得和华人打抱不平”。尽管梁彼得案宣判前站出来鸣不平的有许多北美华人,但梁被起诉前,第一个跳出来高呼将之“绳之以法”的是纽约市华裔议员陈倩雯。司法进程进行期间,一些人劝阻梁的支持者站出来发声,称“这样做会令华裔族群的歧视坐实”“会被人指责亚裔搞‘亚种族主义’”,认为“接受结果是融入主流社会的表现”。

华人内部的“我是谁”的问题

相对于其它族裔,北美华人的“我是谁”问题除了“我是不是华人”外,另一个严肃而艰难的话题就是“我属于哪一种华人”。

在大多数华人聚居的北美城市,“华人”这个概念其实相当松散,剔除那些自我不认同是华裔者,其余华人会明显分成“粤语系”“闽南语系”和“普通话系”。而这三个“系”,内部又有更细的划分,如“粤语系”分香港籍、南洋籍和内地籍;“闽南语系”不仅分台湾、大陆,且台湾还分“蓝”、“绿”;“普通话系”早年分“亲共”、“亲国”,如今则有“红”、“蓝”之分……不同“谱系”的华裔间往往相互龃龉,甚至明争暗斗,前几年“蓝”“绿”之争白热化时,“闽南语系”一些“蓝”“绿”侨领甚至都不愿同座。

复杂的“谱系”问题分散了北美华裔的力量,也是北美华裔人数虽多,却始终得不到与人数和贡献相称地位的关键。

不过这种情况如今也出现了改善的迹象:曾经老死不相往来的大温哥华“亲共”“亲国”侨团,近年来已实现了中国传统节日的“互访互拜”,曾经是“北美华人大对立”典型的梁彼得案,在“2·12”宣判后,也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

纽约华人示威大游行声援梁彼得 图片来自网络

“2·12”宣判后,北美不同派别、来源和政治倾向的华人,在“要不要支持梁彼得”问题上转而高度趋同,尽管在是否要示威问题上存在不同意见。正如一些北美华人所言——这是百余年来北美华人步调最一致,最团结的一次行动。2月20日声援梁彼得、呼吁司法公正和反对族裔歧视的北美华人大游行,在纽约、华盛顿、波士顿、旧金山、费城、迈阿密,以及加拿大多伦多、蒙特利尔等共45座城市举行,几乎遍及北美各主要城市。尤其是华人较多的城市,创下近年来北美华人政治性户外活动规模最大的记录。2016年4月19日,梁彼得案法官丹尼·陈宣布量刑结果:梁彼得的罪行由过失杀人罪降为刑事疏忽杀人罪,被判5年缓刑以及800小时社区服务,免于坐牢。

“2·12”罕见的一幕表明,尽管北美华人在对内对外的“我是谁”问题上仍离达成共识尚远,但在共同利益的话题上,已开始能求同存异,发出“同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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